赤脚大仙来到新建的养马所，不禁眼前一亮。
这面积，大了有一倍吧。
而且这墙，这土，像是南海观世音菩萨紫竹林里的土，真是奢侈。
他还以为这下界招安的猴子，在天庭会很受气，实在没料到，过得还不错？
孙小空摆着一张笑脸，迎了上来。
“弼马温，见过赤脚大仙。”
赤脚大仙挑着眉毛，左右打量着孙小空，从头到脚，像是在看什么新奇的物种。
孙小空一眼看到赤脚大仙那光着的脚丫子，心中暗暗吐槽：真是人如其名，赤脚大仙啊。
赤脚大仙像是观察到孙小空的目光，脚指头动了动，心中不免觉得有趣，笑着道：“你就是美猴王？”
孙小空回道：“哪里哪里，上了天庭，就是天庭的人，往日种种，譬如朝露，早已烟消云散，不算什么了。”
“如今，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乃是天庭的弼马温！”
赤脚大仙越发觉得有趣，“你这猴头，倒是嘴甜。”
孙小空却又上下打量赤脚大仙几眼，道：“不知大仙到此，是来寄养马匹，还是要养马所选马？”
“好教大仙知晓，这不管寄养，还是领走，都是要掏钱的，不知大仙您……”
说着，孙小空挑剔地看着赤脚大仙身上邋遢的衣服。
一身灰袍，不知是真的灰色，还是被弄脏了。
那袍角上，还有大洞，头上也亮着油光，不知多久没洗过了。
赤脚大仙没料到，这弼马温这么不客气，上来就嫌弃他穷来了。
……好吧，虽然他确实身家微薄，但那是他自己花钱如流水，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图的是个随心所欲，你这猴子怎么会理解？
赤脚大仙努力说服自己，不要在意孙小空的目光，他以前刚成仙的时候，见的还少吗？
但不知怎的，无论赤脚大仙如何说服自己，心中始终有个疙瘩，这口气，怎么都顺不了。
真是碰上命中注定的克星了。
赤脚大仙心底暗骂，说话的口气，就没那么春风得意了。
“弼马温放心，本大仙虽然穷，但绝不坑蒙拐骗，你报价吧。”
不就是匹马吗？这第一重天的无边草原上，多得是，能值多少钱？
下一刻，孙小空就让赤脚大仙知道了，这养马所的天马，值多少钱。
“若是领走，五十瓶金丹一匹。”
“这么贵，你怎么不去抢呢？”赤脚大仙脱口说道。
孙小空抖抖肩膀，“这是高级的，若是大仙囊中羞涩，也有便宜的。”
“便宜的多少钱？”
孙小空回道：“十瓶金丹。”
赤脚大仙拳头一紧，差点破口大骂。
他总算见识了，什么叫做终极黑商。
想他活了这么久，天上地下，几乎到处都有他的足迹。
要是在凡间，遇到这种黑心的东西，赤脚大仙略施小计，就能让对方求爷爷告奶奶地屈服。
可这弼马温……
赤脚大仙还记得自己来这里的目的，那就是把这弼马温想办法赶下凡间去。
他本来还打算手段温和一点，买一匹天马，说他货不对板，欺骗上仙，然后这呱唧呱唧一通怪罪，孙小空就得乖乖地下凡去了。
可谁知道，这弼马温竟然连掩饰都没有，直接狮子大开口，脸都不要了。
赤脚大仙越想越气，心中暗骂自己，怎么会觉得这猴头顺眼？
这分明就是个势利眼的扫把星！
你嫌弃我没钱，但我照样还是大仙，品阶就是比你高，你气不气？
赤脚大仙看孙小空一眼，气是没看到，那鄙夷，是更清楚了。
一时间，赤脚大仙立即就要甩手走人。
能把一个天庭著名的好脾气惹到这份上，孙小空的功力，也是所向披靡了。
“你先把那十瓶金丹的马牵出来让本大仙看看，到底值不值！”
赤脚大仙大声道，在心里冷笑一声，要是不值，这黑心商人的帽子，可给我戴好了！
但忽然，赤脚大仙想起，弼马温没有说寄养马匹多少钱，于是他趁孙小空还没交代刘大，抢先问道。
“你怎么不说，寄养马匹多少钱？！”
孙小空似笑非笑地动了下嘴角，一副好奇的口气，“原来赤脚大仙，您有坐骑？”
这话中的意思，分明是说，看出他根本没有坐骑，身上一穷二白，还有什么可说的！
赤脚大仙暗骂自己，多嘴多舌，乱说什么！
他深吸口气，才把那股要将孙小空胖揍一顿的火气压了下去。
一旁刘大，看着赤脚大仙那半青半白的脸色，心中不禁有些同情。
这大仙在他们这些小仙中的名声还是很好的，但他没想到，赤脚大仙也会来为难大人。
既然如此，大人说的话，那就只能受着吧。
刘大进马厩去牵马，这十瓶金丹的马，是马二这几天刚送来不久的天马。
身形只能说是身形矫健，算不上特别出色，但几天的三日黄和魂草喂下来，天马们的眼中都有了神韵。
像是一颗颗黑葡萄，晶莹剔透，又充满了灵性。
刘大牵出其中毛色较好的一匹，来到了赤脚大仙身前。
孙小空见状暗道：这刘大倒机灵，这匹马在新来的天马中，属于较好的那一批，十瓶金丹也是值的。
这样，也就不怕赤脚大仙倒打一耙了。
赤脚大仙看着这匹毛色火红的天马，身形矫健，眼中充满灵气，一时间，竟挑不出毛病。
孙小空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划算？”
“要知道，我弼马温向来都是童叟无欺，收取金丹也都是草料钱，大仙，您可要这马？”
还别说，赤脚大仙真的有些心动。
他挑毛病没挑出来，反倒发现许多优点，比如腿很端正，马鼻也很大，等等等等，让他越看越喜欢。
孙小空将赤脚大仙的样子看在眼里，心道：不管是谁撺掇赤脚大仙到这里，都是够蠢，这人分明就不是个会找茬的人，向来不拘小节习惯了，刁难人也做不好。
不由心中长叹：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可同一个窝里，生出的小猫小狗也都不一样呢。
天庭这大染缸里，也有这般赤诚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