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蓬元帅盯着东岳大帝，那一脸见鬼的表情是根本无法掩饰的。
不但孙小空发现了，连他身边的小红也发现了。
天蓬元帅语气颤抖，身体也有点僵硬，缓缓道：“您……您是……您是……东岳天齐大帝？”
最后那个名字，天蓬元帅几乎是飘着说出来的，听在耳中根本听不清楚说的到底是什么。
好在孙小空心中对天蓬元帅说的什么早有所预料，因此，他听清了天蓬元帅说的是东岳天齐大帝。
而东岳大帝本人，自然也能听出自己的名字。
但闻言，他的脸色不但没有丝毫好转，反而越发难看了。
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单单是不愿在孙小空身边被人认出自己。
因为他几乎能猜出来，这个猪鼻子壮汉，为什么能认出来他。
不是万年前自己见过的，那答案也就变得很明显了。
根据齐天大圣所说，这万年里东岳天齐大帝是一直活动着的。
也没听说什么被人掉包的传闻，可见那人对他应该是极为了解的。
这样的自己，竟然去见这么一个猪鼻子……说出去不怕被人笑话吗？
想到这里，东岳大帝就觉得有些头疼。
他可不想自己的赫赫威名被人败坏啊！
可万年过去，那个东岳大帝想做什么，还不是就可以做什么？
真有什么名声，也早都被败坏干净了。
东岳大帝努力深呼吸，才制止住自己一巴掌把那猪鼻子打出去的冲动。
丢人！
实在太丢人了！
见那人没有应声，天蓬元帅脸上闪过疑惑。
可怎么看，都和东岳大帝长得一模一样啊！
连那一身的气质，都是东岳大帝所独有的那种凛然超脱，在众仙中一眼就能认出来，极具辨识度。
“您真的不是东岳天齐大帝？”
这一次，天蓬元帅把每个字都读的很清楚。
小红和玄鸟都把那个称呼听出来了。
和玄鸟不同，小红几乎是瞬间瞪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道：“您……您是东岳天齐大帝？”
东岳天齐大帝恨不得一巴掌把那只马妖也给打死。
到底怎么回事？
连一只妖精都知道我吗？
自己不该是一副隐士高人的风范吗？
除了那些顶尖大能，根本无人知晓，连玉帝也无法号令自己。
按照东岳大帝原本的设想，这万年里，自己怎么说也能斩下一个三尸，斩下之后，就可以将一切事情都交给那个三尸去解决。
自己则可以专心修炼，去寻找适合自己的成圣之路。
“哎……”
见无法遮掩，东岳大帝长叹一声，干脆挑明了身份。
他抚着胡须，身上衣袍无风自动，黑发黑须却岿然不动，一副超然物外的高人姿态。
“不错，吾乃东岳天齐大帝，东岳泰山之主，帝王朝拜之神，掌控人间生死，乃是人间至高的神明之一。”
话音落下，天蓬元帅和小红都一副惊掉下巴的样子，久久不能回神。
在孙小空看来，天蓬元帅知道，见过东岳天齐大帝是很正常的事情。
再怎么说，天蓬元帅也是天庭的水军元帅，级别摆在那里，知道东岳天齐大帝就变得理所当然。
而小红，这家伙只是一匹养马所里的天马，按理来说，不该知道东岳天齐大帝啊。
但当下，不是询问小红的时候。
孙小空似笑非笑地看着在那里气宇轩昂的东岳大帝，摸着下巴，笑而不语。
东岳大帝为了自己的脸面，也真的是豁出去了。
即便背后跟针扎一般，这家伙依然死扛着，岿然不动，还对着天蓬元帅他们淡淡地摆摆手，轻咳一声，道。
“本大帝有事与齐天大圣相商，你们暂且退下，没有本大帝的命令，不得出来。”
天蓬元帅似乎形成了条件反射，闻言立即就往密室走去，小红却看了孙小空一眼。
这一眼，虽然没说什么，孙小空心里却觉得很美，跟喝了上好的美酒似的。
不愧是我最听话的小红，即便明知是东岳天齐大帝这样的大人物，也没忘记我这个主人。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
这么说虽然有些不太恰当，但在孙小空心里，小红确实称得上是一个合格的家庭成员了。
孙小空淡淡地对小红点点头，小红这才跟着退了下去。
见孙小空很给面子，没有为难他，东岳大帝心中感觉有些一言难尽。
他自然看到了小红和孙小空的目光交流。
但看到天蓬元帅他们离开，东岳大帝还是忍不住放松下来，心中强撑着的那口气立即泄得一干二净。
看完全程的玄鸟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站在一边，和孙小空的表情几乎有八成相像。
顶着左右两边目光的压力，东岳大帝深吸口气，转过身，对着孙小空深深鞠了一躬。
“大圣……”
东岳大帝心中有很多话想说，比如解释解释自己为什么这么做，比如自己对猪鼻子的厌恶，等等，这些完全可以把他摘出来的话。
但弯腰看着地面的时候，东岳大帝忽然就说不出来了。
他有多久，没有对人鞠过躬了？
有多久，没看过自己脚前这一方土地？
有多久，不曾认真地认识自己？
东岳大帝闭上眼，万般言语，来到嘴边时，只化作一声“大圣”。
之后，再无他物。
孙小空静静地等着东岳大帝后续的话，想看看这老滑头能编出个什么理由出来。
结果，等了半天，也没等来东岳大帝的解释。
孙小空正要开口，东岳大帝忽然道：“大圣……我不愿骗您，更不愿骗自己……也许，这就是我始终无法斩下三尸的原因吧。”
东岳大帝说得模模糊糊，孙小空却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心中不由有些意外。
他还以为，这个东岳大帝会好一番胡搅蛮缠，努力为刚刚自己的行为想一个合适的理由。
但谁知道，这一次东岳大帝竟然这么识相？
一时间，孙小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些大帝啊，大罗金仙啊，就是被人捧得太高了，认不清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