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同黑水一般的黑影,像是感觉到了生死危机,尖啸一声,本就庞大的身体像是气球一般飞速膨胀。
与之相对的,是猕猴王的身体,钵盂中像是有什么活物死死抓住猕猴王融化腐烂的双臂,扯着就要把他整个抓到钵盂内。
猕猴王情不自禁地发出惨烈的呼救,那种血肉被生生腐烂的感觉,绝不是正常妖怪可以承受的。
更不必说此时此刻,黑色钵盂主动加快了腐烂的速度,肝肠寸断的痛苦也比不上这样的痛苦。
猕猴王感觉自己像是被人飞速地一寸寸肢解,最痛苦的是,肢解并不是腐烂过就消失。
那早已消失的手掌、手臂,始终能感觉到十指连心的痛苦,来回往复,将麻木这种感觉也吞噬掉。
让他清醒地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痛苦,还在提醒他,这一切都是他自己渴求的。
“我后悔了!我后悔了!!我后悔了!!!”
不过片刻的功夫,猕猴王就变得形销骨立,像是有一个贪婪的无底洞,将他体内的血肉、法力等等一切,全都吞噬消化。
那高耸的颧骨配上深陷的眼窝,猕猴王像是活生生的恶鬼,惨叫着追悔莫及。
他努力挣扎,想要摆脱黑色钵盂的吞噬。
但钵盂中那种深深联系的感觉,像是连接到他每一寸的肌肉、骨骼、脏器,根本看不到解脱的希望。
让他挣扎是痛苦,不挣扎更是痛苦。
猕猴王在嘶吼的时候,东岳大帝的神色也变得十分凝重。
他不可能放任猕猴王被那个钵盂吞噬殆尽,更不必说此刻的猕猴王已经有了后悔的意思。
到时候,或许就能更容易地从猕猴王嘴里挖出自己想要的信息。
想到这里,东岳大帝将体内残存的法力全部调动起来,在经脉中呼啸而过。
在这样的场合,幻术派不上大用场,但别忘了,东岳大帝除了幻术大师,更是东岳之主,更是掌控凡人生死的神明。
瞬间,东岳大帝的背后似乎有一片连绵的山脉出现,一段段,一条条,最后连接在一起,像是活了过来,整个山脉都咆哮着,嘶吼着,按照东岳大帝的指令,向黑影压了过去。
那山脉正是东岳泰山。
与此同时,几乎就在东岳大帝勾动东岳的瞬间,极远之处,一个长得与东岳大帝毫无差别的男子忽然睁开眼睛,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摸着胡须笑着道:“终于抓到你的尾巴了……”
而在水帘洞中,黑影前面是引魂铃,后面是整个东岳往自己压了过来。
他似乎也察觉到自己是十死无生,发出一声怪异的呼喊,刹那间,身体竟然爆了开来。
铺天盖地的黑色液体喷射到地面、洞顶、猕猴王身上、玄鸟身上。
东岳大帝因为反应迅速,紧急关头用东岳的虚影为自己挡住了攻击,身上没有沾染半点黑色液体。
事情看似平息,东岳大帝的神色却更加难看,在黑雨停止后,他立即飞到猕猴王身边。
只见本就瘦得皮包骨的猕猴王此刻身上已经没有半点完好的皮肤,黑色液体覆盖之处,像是什么强效的腐蚀物,腐烂猕猴王的皮肤,还在往骨骼中渗透,似乎要硬生生在猕猴王身上穿出无数孔洞。
眼看猕猴王进气少出气多,随时就要不行,东岳大帝咬咬牙,动用了一门禁术。
体内因为刚刚那一击而枯竭的法力像是奇迹一般,再次出现在经脉中,奔涌着聚集到东岳大帝的右手指尖。
东岳大帝没有犹豫,下手如电,在猕猴王眉心、头顶、胸口等地方连续点击,像是在施展某种法术。
作为冥界的三大巨头之一,东岳大帝对阴间的法术也是很了解的。
之前在邙山鬼王他们洞府布置下的上古大阵,就是冥界一种失传已久的阵法。
此刻他正在施展的,正是锁魂术。
其实现在更好的选择是拘魂术,毕竟猕猴王的身体已经烂得不成样子了。
但拘魂术,需要有对应的容器装着拘出来的魂魄,事情紧急,东岳大帝到哪里去弄合适的容器?
而除了容器,最好的放置灵魂的东西,除了本身的肉体,还有什么?
当然,锁魂术也只是解了一时的燃眉之急,不可能让猕猴王长长久久地存在下去。
但燃眉之急就已经足够了,东岳大帝觉得,从猕猴王嘴里弄出点信息,并不需要太大功夫。
他这边在救治猕猴王,另一边,玄鸟发出一声气若游丝的呼喊:“你这白眼狼……竟然不先来救治你神鸟爷爷……你神鸟爷爷记住你了……”
东岳大帝全当自己没有听到,自顾自施展锁魂术。
与此同时,因为引魂铃而有了清醒迹象的天蓬元帅和小红,因为被玄鸟拖得比较远,身上只有零星一些的黑色液体沾染。
此刻,他们像是被那种腐烂的痛苦给弄醒,天蓬元帅倒吸一口凉气,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天蓬元帅一边跳着,一边拍着自己身上的黑色液体。
孰料,那些黑色液体根本不是蛮力可以去掉的,竟然随着天蓬元帅的动作,沾到了他的手上。
天蓬元帅高呼一声,又把手放到眼前,道:“他奶奶的!到底是谁暗算你天蓬元帅爷爷?!”
他看着手心的伤口,一看那么一点液体竟然有往内部渗透的架势,立即瞪大了眼睛。
“他奶奶的!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疼死老子了!”
天蓬元帅长了教训,没有再用蛮力去祛除手上的液体,省得面积越来越大。
他忍着那种剧痛,面色严肃,催动体内的法力,要把这些黑色液体给逼出去。
天蓬元帅感觉到这个方法可行,因为手上的剧痛已经变成刺痛,有了缓和的架势。
他这才看向四周,发现这里的样子和他昏迷之前完全不一样,不由瞪大了眼睛。
“这……这里……怎么了……”
回应他的,是玄鸟的一声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