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第一重天落针可闻。
孙小空余光看向罗睺，发现自己刚刚那番话，确实安抚住了这位魔祖，他的神色平静了许多。
于是他转头道：“天道，我们都知道，那怎么让天道开口呢？”
佛祖心中一凛，当即就要阻拦，孙小空却已经抬起了手，手心中缓缓浮现一块黑色，最后，一个黑色的令牌，浮现在孙小空手中。
令牌像是有灵性，刚一出现，便震动不止。
那些神佛却都不淡定了。
“盘古幡？盘古幡怎么在他手里？”
“什么盘古幡，那分明是一朵莲花……难道是十二品功德莲台？看上去这么普通？”
“你眼瞎了吧，那分明是一团混沌，是天地未开时的模型！”
一时间，每个神佛看到的东西都不一样，连如来佛祖，也分不清自己看到的，到底是不是真实……
但他宁愿相信，这是假的。
因为他看到的，是天地破败，众生凋零，无论神佛妖魔，都是行尸走肉，困居在一个珠子里。
一个名字出现在如来佛祖心底：混沌珠，或者说是鸿蒙珠。
孙小空没有开口，任由这些人唇枪舌剑，心中却暗暗感叹：果然，这《大道》在每个人眼里，都不一样。
可是他们说的，怎么都是一种已有的至宝呢？
别的不说，那功德莲台，佛门比自己更清楚在哪里吧？还会弄错不成？
孙小空仔细端详手心的《大道》，怎么看都是一块无字的令牌，记忆中根本没有这种法宝。
斗姆元君在混沌钟镇压下伤势恢复得极慢，但她也忍不住看了孙小空手里的东西一眼。
只一眼，斗姆元君就立即瞪大了眼睛，一个名字险些从嘴里喊出去。
天帝！
她看到了天帝！
斗姆元君神思不属，慌乱之下，又是一口血从嘴里喷出，整个人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
她听到那些神佛的争执，心中忍不住升起一个渴望：所有人看到的都不一样，那我看到的，说不定就是假的呢？
可另一个声音又在耳边告诉她：不会错的，绝对不会错的。
能让自己，让这些大罗金仙、准圣都无法看破真假，只能是天帝！
天地，天帝！
天帝根本没有死！
这个念头像是一瓢冷水泼在斗姆元君头上，她眼眶泛红，心中又是痛恨，又是畏惧……又是怜爱。
孙小空一直在观察着那些神佛说了什么，他发现，佛祖和王母娘娘都没有开口，除此之外便是斗姆元君了。
她整个人变得失魂落魄，像是丧失了所有的精气神，目光呆滞，任由鲜血自嘴角涓涓而下，在混沌钟镇压下眼看就要活不成了。
孙小空心中长叹一声，忽然大声道：“安静！”
只一声，那些神佛立即都住嘴了。
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孙小空抬起手，指着混沌钟下的斗姆元君，“你看到了什么？”
众位神佛这才发现，斗姆元君像是丧失了斗志，如同丧家犬，对孙小空的话完全没有反应。
他们心中忍不住泛起嘀咕，孙小空却加大声音，接着道：“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斗姆元君身子一震，渐渐回过神，她看着孙小空，眼中却充满了热泪。
她摇着头，在她的视线中，天帝在孙小空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冷酷。
“不……”
“你说什么？”
斗姆元君说不出话，只会摇头。
罗睺却轻笑一声，讥笑道：“能让她这么崩溃的，除了天帝，还能有谁？”
“当然，我不是说她看到了天帝，也许是看到了天帝的某样贴身之物……甚至是他们两个的定情信物，也不一定啊……”
话落，罗睺大笑出声，那些神佛却都没有反应。
孙小空听到罗睺的话，像是一道闪电在脑中炸开。
对啊！能让不同人看到不同事物，不就是说明这是活着的东西吗？
真的有某种法宝，能自行千人千面？
一时间，孙小空手里像是拿着一个烫手山芋，犹豫要不要把这“大道”给丢出去。
斗姆元君听到罗睺的讽刺，哭得越发厉害。
“够了！”
孙小空有些意外，这次开口的，竟然是王母娘娘。
王母娘娘目光从斗姆元君身上收回，看着孙小空，道：“你说是真是假，都是天道说了算。”
“所以你觉得，你手中的东西，就是天道？”
不难听出王母娘娘话中的嘲讽，孙小空轻笑一声，道：“我可没说我手里的是天道。”
“那你……”
“我手里的东西，叫做大道！”
王母娘娘呆在那里，孙小空环视一周，“天道也好，大道也罢，真也好，假也罢。”
“所有的一切，看似来自外物，但他们的名字，他们的定义，不都是我们给的吗？”
“你们……”
“你说你手里的是什么？”
孙小空正要侃侃而谈，王母娘娘的声音却飘飘乎乎地响起，虽然微弱，却让孙小空心中察觉到不对。
“我说是……”
“不要说那两个字！”
王母娘娘厉声打断，孙小空这才发现，不管是王母娘娘，还是如来佛祖，还是斗姆元君，都一脸惊惧地看着他。
只是那丝惊惧，被他们很深很深地掩藏起来，唯有仔细观察，才能发现。
“不要说那两个字……”
王母娘娘喃喃自语道：“但你确实是要说那两个字……对吧？”
孙小空点点头。
王母娘娘笑了。
尖锐嘹亮的笑声响彻第一重天，其中似乎有得意，有崩溃，有嘲讽，有不甘。
孙小空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人的笑声，能这么复杂，这么充沛，这么……荡气回肠。
“你们闹够了没有？！”
忽然一个声音自头顶传来，孙小空看过去，玉帝脚踩金龙，身边是水德星君、火德星君。
其中一个身影，让孙小空眯起了眼睛。
广成子。
远远的，广成子十分讨好地对着孙小空笑了笑，那眼里的讨饶之意，让人一看便知。
孙小空却没有回应，脸上神色不变。
玉帝到来，在场的神仙们却都没有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