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神和母亲在神明故乡有了一段不错的经历。
但似乎那里的神明气息过于浓厚。
导致年迈的母亲在从那里回来后,不久便过世了。
雷神跪在母亲的墓碑前长久不起。
但他却不知疲惫,不知饥渴。
渐渐的,雷神发现自己的身体产生了一些变化。
母亲的坟头变得越来越小,他的身体越来越大。
渐渐的他体内的力量也开始变得狂暴肆虐起来,他开始亲近雷霆,雷霆也会为他所舞。
逐渐掌握这股力量的雷神开始欣喜。
他觉得如果是这股力量的话,说不定能够复活母亲。
于是。
他唤醒万千雷霆聚集在母亲的坟中,试图用这股力量唤醒母亲。
但可惜的是,除了让这片区域被雷霆覆盖以外,母亲并没有从坟中站起来。
母亲死了。
这时,雷神才无比确信这件事的真实性。
他很奇怪,明明母亲只是陪着自己去了一趟神明故乡。
只是在那里淋了一场雨,吃了一顿不算好吃的家庭套餐,看了不算太过美丽的风景。
母亲却因此而与世长辞。
他再也看不到母亲,留给他的只剩下一个孤苦的坟墓,和一个永远没有温暖身影的家。
再也没有早晨母亲煎的有些焦褐培根与面包。
再也没有午睡后的一杯醒神茶。
再也没有花园中母亲辛劳的身姿。
再也没有母亲睡前床头古朴陈旧的故事。
再也没有犯错后那股不安担心母亲责备却又害怕母亲寻不到自己而担忧的忐忑。
再也没有泛黄纸上写下与母亲憧憬的美好未来。
再也没有总说自己长大后谋得一份工作可以让她轻松些的人。
再也没有......
一张不算美丽,身材甚至有些臃肿,生气起来也像是水中游荡海草的女人。
也再也没有那张慈祥的笑容,与总轻轻呼唤的一声‘儿子’。
如果没有母亲。
就算成为了雷神。
就算他之后重新返回了神之故乡,以一人之力战尽诸神,成为父神手下悍将,披靡天下。
就算拥有万千人敬仰畏惧,拥有万千人服侍左右,嘘寒问暖于床前。
就算拥有悠久岁月的寿命,不受生死离别之苦。
“......”
齐轩看着整个沙漠都被雷霆覆盖,彻底成为了三千雷域。
几乎每时每刻,自沙漠的各个角落都有雷霆降下。
天空早已成为了渗人的暗紫色,那是庞大雷霆于云雾中积蓄而成的景象。
倘若那些雷霆真的失控,整个沙漠将彻底灰飞烟灭,成为一片死寂的废墟。
齐轩不敢想象,这会是雷神巅峰的实力。
只不过,眼下的雷神。
已经因为齐轩不断种植和完善的记忆,而陷入癫狂。
那古老的神明。
因为突然觉醒的痛苦记忆,双眼流露出绝望,对这天地黯然失色,没了任何归宿之感。
在这片没有母亲的天地里,即使他拥有最强的实力,成为雷神,也同样无济于事。
力量是用来保护重要的人,可眼下的最重要的人已经离开,他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雷神其实不傻。
他甚至此刻的自己,是因为齐轩种植的记忆而陷入癫狂。
但他就是控制不住。
这种感觉,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但这份痛苦却是真切的,感同身受的。
仿佛真的曾经有过那样一位母亲出现在他的记忆中,在他的童年扮演了一个无法替代的存在。
雷神疯了。
这种半真半假。
真,带来无比的痛苦记忆,令他精神错乱。
假,他竟然活了数千年,才第一次体会到那种感情,那雨中用围巾衣袖为他擦拭雨水宠溺的神情,他真的很想真切的体验一次。
雷神的精神几近崩溃,如果当他控制不住那股力量,当雷霆彻底宣泄下来后,整个风暴之眼连同齐轩都将彻底覆灭。
真正的生死之间时。
雷神忽然低下那始终仰望天空绝望的面容。
在与齐轩对视的那一刻,这位古老之神,流露出的绝望令人无比心痛。
宛若孤高的王,孤苦的坐在王座上,千年以来无人诉苦,在这一刻才终于明白情感的重要。
“人类,这便是你们口中所称谓的情感吗?”
“虽然我不知道你用了何种手段将这些记忆种植在我的脑海中......”
“但这种痛苦,我却无法根除,我深知即使杀了你,我也会在这苦闷的记忆中,长坐直至此身消逝。”
雷神手中的战锤垂下,他的身体开始变得衰老,又即将成为那位迟暮的老人。
“人类,我雷神此生不曾求过任何人,算我雷神求你,让我脑海中的那股记忆,画上一个圆满的结局,可以吗?”
“我许诺不杀你,此生往后,再与你任何的争端,我都不插足。”
“你身负【过去】,在未来之时,你必将与他们有一场恶战,我可以担保,在届时,我将处于中立。”
听闻雷神如此诚恳的话语。
齐轩一时竟些许动容。
一位强大的雷神,竟然真的因为他编织的记忆,而陷入这种境遇吗?
虽然知道神明的生活一定孤苦,但没想到,只是这样老套的情节,就将他......
其实齐轩不懂。
两世为人,饱读各种诗书电视剧,他对故事的敏感度肯定不如宛若一张白纸的神明。
他们是神,是仰望世人的存在。
自然没有情感,没有这种牵挂。
正是因为第一次书写,才会让这种记忆变得如此刻骨铭心,动则伤及根本。
齐轩答应了雷神的许诺。
为他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但这个句号也只是为雷神那虚假的记忆重新改写。
在雷神的记忆中。
他后来他找到了复活母亲的方法,与她重新度过人类短暂的百年。
但这百年内,他陪着母亲做完了人生圆满的事情。
在人生最后尽头的时候,雷神跪在母亲的床前,紧握她的双手。
看着母亲那安详的睡颜带着笑容,离开了这人世间。
如此,母亲的人生才算是圆满。
而雷神也对这段记忆,重新画上了终点,并将它埋藏在记忆的最深处。
不再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