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迷信鬼神之说,但却并非滥用。
单凭这一点,其实也就能看出,这知州心里,是真的对所谓的禁地,深信不疑。
只可惜他人微言轻,和刘贺也没什么交情,此刻自然也就什么都做不来了。
沐英手下的人,都是军中健儿,办事自然是颇为迅捷。
也不过是盏茶的工夫,便有百十人从城中赶来,手中拿着各种物拾,整整齐齐站了一列。
沐英瞧了一眼自己的这批手下,眼神中满是得意和自豪。
他看向刘贺,问道:“要他们做什么?”
刘贺咧嘴一笑,绕过沐英,来到这群军汉面前。
他在众人身上扫视一圈,而后说道:“诸位,我知道你们都是军人,都曾为大明立下军功,为大明舍生忘死。
我敬重你们,但如今天下太平了,你们也该过几天好日子了。
只可惜,你们跟了沐英,随我来此巡察,所以一日未得清闲。
如今,我更是要让你们去冒着丧命的危险,办一件许多人觉得没意义的事。
如果你们现在,有谁想退出,我绝不怪罪,也绝不会让沐英降罪。
想退出的,现在可以站出来了。”
刘贺这番话,其实也是从别处学来的,毕竟若是不说明情况,等会儿出了什么变故,这些人不能安心做事,那么也是个不小的麻烦。
沐英不明白刘贺为何如此,可他却知道,自己手下这些,绝没一个孬种,断不至于为了活命,便丢了气节、名誉。
于是,他在一旁,配合地说:“没错,不愿意的,只管站出来!”
大明的军队,多是穷苦出身,本就是活不下去了,才要博条活路。
如今得了富贵,他们早已心中无憾。
况且大明军中,对阵亡者的抚恤也极为优厚,所以他们根本就不惧怕战死。
此刻听着刘贺、沐英的话,每一个人都好像磐石一般,巍然不动。
沐英等了半晌,见始终没人有反应,心中也是颇为得意。
事实上,他早已断定,不会有人出列,此刻想法得到印证,自然是颇为欢喜。
他朝刘贺瞥了一眼,本以为对方会觉得惊讶,可结果,刘贺的反应比他还要平淡,那副样子,仿佛也是已经算准了一切。
一瞬间,沐英都有些怀疑,刘贺方才那番话为何要说出来。
就在沐英心中猜疑不定时,刘贺却是再度开口。
“诸位,你们不作声,我便当你们是不打算走了。
我现在最后确定一下,可有人要离开?若是不愿,也给我一个答复!”
刘贺话音才落,便是一阵如潮水般的喊声。
之所以是如潮水,倒也不是众人有多么混乱,而是因为口音不同等原因,使得这声音虽说有利,但却偷着几分别扭。
不过刘贺也不是在乎细枝末节的人。
在得到了回答后,他点了点头,而后手指知州口中的“禁地”,朝着众人解释。
“诸位,这地方的人,都说那是个怪地方,还有各色传闻。
我不能保证那些都是假的,但是不解决这个地方,永新今后还得有水患发生,那么咱们的努力,也就都白费了。
百姓们也还得受到水患折磨,随时可能丢了家业,受人欺凌!
我要你们过来,便是要你们去将那地方掘开,一直挖到河边。
这活计不轻松,而且危险,寻常农夫根本做不来;所以本官才寻了你们,希望你们不会辜负本官和沐大人的信任。”
沐英眼看刘贺有些喧宾夺主的味道,眉头微皱,朝着众人吩咐。
“还愣着作甚?快些办事去吧!”
众人得了吩咐,答应一声,赶忙朝着远处赶去。
这些人身手极好,速度极快,因而不过片刻,便已经将那所谓的禁地挖开了一条缺口。
说来也有趣,当众人挖掘到一半时,地下竟还真有水涌了出来。
知州看着不断涌出的水,眼中充满惶恐。
就连沐英也是一脸惊讶,似乎没明白,为何此处会突然有水出现。
然而刘贺却是看得真切,知道这是一种极为特殊的地形。
只是当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后,刘贺心里,却也有些失望。
他很清楚,这种情况的出现,就意味着,这里并非水患源头,自己处理了这个地方,也只是让百姓得以耕种附近的土地。
至于别的,自己还得继续寻找。
就在刘贺心思流转的时候,知州却是已经嚷了起来。
他朝远处指了指,而后冲刘贺说道:“大人,你看,那水又高了!”
刘贺闻言,侧目看去,果然瞧见水势更高,心中不禁也觉得有些唏嘘。
不过即便是这样,那些军汉,此刻却依旧巍然不动,一个个只顾做着手里的活计,就连水在涨高,也是不闻不问。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原本的禁地,也被军汉修成了一处水渠。
因为没了土地的遮盖,众人这才得以看出,原来这地下,竟真是一口泉眼,只是因为构造古怪,所以让人生出误会。
而所谓涨水,也只是因为两处连同下,水压变化的效果。
至于淹死人,以及水漫了出来,则不过是讹传,和河水上涨的缘故。
解决了这个问题,刘贺却也不敢直接离开。
在安排了几人,想附近百姓解释情况后,刘贺又观察了大半日,这才算是安心。
而有了这次的事,知州等人也总算明白,刘贺的确不只是个会制作武器的匠人。
原本心中对刘贺行径表示鄙夷的,此刻也都换了态度,开始对刘贺恭敬起来。
次日,一行人继续向前,经过一整日的摸索调查,终于是找到了几次水患的始发地。
站在泥泞、荒凉的土地上,刘贺满心复杂,而在他身边的知州等人,也是满腹担忧。
“大人,这地方便是找到了,又能如何呢?水堤咱们之前也曾修过,可该出问题,还是会出。
您组织百姓在这里施工,万一涨水,那可是要出麻烦的啊!”
知州心中虽说对刘贺有了几分服气,可却也知道,此刻若不加以干涉,只怕会有许多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