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两拨人再次在广场对峙了起来。
满地残肢断臂，空气中的浓浓血腥味。
无一不在昭示着，此处刚刚发生过怎样一番血战。
朱允熥看着面前步步紧逼的将官，感觉一阵头大。
这剧情，简直比刚才倭寇围攻还要魔幻。
他们没死在倭寇手里，倒是要先死在自己人手里了？
“你...你...”
面对眼前睁着眼说瞎话的将官，黄夏瑶气的满脸通红，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她出身高贵，何曾见过如此胡搅蛮缠之辈？
“小美人，别气，我会留下你，好好让你舒服的~”
将官心中冒出一阵邪火，猥琐开口道。
往日里，他喝完酒都要去迎春楼找几个老鸨放松一下。
今天遇到紧急军情，本来还烦心坏了自己的兴致。
谁曾想到，能在战场上，遇到一个这么水灵火辣的妞。
看这小美人手持软剑，没准还是个练武的主。
那身材，真是没话说！
“你...你别过来！”
黄夏瑶看着眼前将官神情不由得后退几步。
众人虽说经过短暂休息，已恢复了几分。
但面对数万大明卫所兵，早已没了丝毫招架之力。
看着面前表情猥琐的将官，和松松垮垮的卫所士兵。
朱允熥不由得谈了一口气。
大明才建国三十年，就已经落到了如此田地吗...
“站住。”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还是站了出来。
“小子，有什么遗言，就说吧。”
“大爷我现在心情好，没准能给你实现几件。”
将官看有小白脸阻止，狞笑一声，饶有兴致道。
“这是我的腰牌。”
“带你的人，去打扫战场吧。”
朱允熥甩出一个牌子，看着满天繁星，有些木然道。
他已经没有力气去追究什么了。
自己拼尽全力去保护的子民，已经没了。
身先士卒守护的家园，还养着这般仗势欺人的酒囊饭袋。
他的努力，显得像一个苍白无力的笑话。
“腰牌？”
眼前将官也是一愣，下意识就接住了朱允熥抛过来的牌子。
借着月光，看清腰牌上的字，整个人如遭雷击。
“吴...吴王殿下？”
“嗯。”
两人一问一答，朱允熥甚至懒得多废话一个字。
“小的有眼无珠，小的该死。”
“小的有眼无珠，小的该死。”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啊！！！！”
那将官短暂的失神后，整个人瞬间跪了下来。
在朱允熥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开始抽自己耳光。
“去收拾战场吧，这里的军功，记到你们头上。”
朱允熥麻木的挥挥手，对他的变脸，并未有什么反应。
“是，是。”
“谢殿下大恩！”
将官磕头的动作也是一顿，面色大喜。
显然没想到朱允熥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
看着在大火中搬着村民和倭寇留下财物的官兵，朱允熥的眼神古井无波。
“那都是村民的积蓄啊，怎们能便宜了他们...”
黄夏瑶粉拳紧握，挥着小拳头，忿忿不平道。
朱允熥并未接话。
他的心，已经死了。
人们心心念念指望的救星，林家村人死之前都在望眼欲穿的军队。
此刻在大火中，正肆意瓜分林家村的死人财。
而卫所将官，妄图吞并军功，更是要对抗倭同胞下手。
只因为见色起意。
这样的人民，这样的疆土，真的值得他拼了命去守护吗？
朱允熥刚刚被神秘人打开了心结，瞬间再度陷入了迷茫。
“殿下，夜深了，我们该回去了。”
青龙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朱允熥的肩膀，小声提醒道。
他身为锦衣卫，这种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
黑吃黑，披上了官方的皮，那就是一等一的功劳。
自家主子涉世未深，让他吃吃社会的亏也好。
至少现在不会真的伤筋动骨。
若真是以后造成了什么无法挽回的损失， 再后悔就晚了。
朱允熥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机械的点了点头。
不论是白莲教的死不撤退，带大家一起葬送性命。
还是大明官军的见色起意，都没给他留下什么太好的印象。
简单的告别以后，他头也不回的朝方才自己藏马的树林走去。
看着在原地安静等待，与离开时无异骏马，他轻抚着毛皮，颇有些感慨。
“有些人，还不如四只蹄子的畜生。”
黄夏瑶和青龙对视一眼，深以为然。
几人披着月色，翻身上马。
绝尘而去。
身后越来越远的嘈杂声和火光声，让此时的静谧显得分外不真实。
只有手中的半截断剑，和身上浓浓的血腥味。
还在不停提醒着他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路无话。
一行三人赶到杭州府大门处，天已经蒙蒙亮了。
夜禁初解，不少昨天夜里到城门处的客商纷纷从两侧马店出来，准备做第一批进城的人。
眼下倭寇犯边，杭州府的盘查也比往日严密了好几倍。
“老李，听说了没，昨天倭寇又袭击了。”
“咋？这些倭寇天天劫掠，你还没习惯呢？”
“害，老李，你还真别说，听他们说啊，这次足足来了一万多人！”
“一万多人？我大明驻军十万之众，覆灭他们不是易如反掌？”
道路两侧的行商一边寒暄，一边谈论着天南海北的趣闻。
士农工商，虽说商人是最低的一级。
但满满的荷包，让他们的生活比谁都舒服。
两人谈话间，三道轻骑如狂风般略过，扬起大量尘土。
“咳咳...咳咳咳...”
“他奶奶的，这么早，赶着去上坟...”
老李的骂声还没出口，就被一旁的同伴捂住了嘴巴。
“老刘，你干啥？”
“这些人嚣张跋扈，我们还怕了他们不成？”
老李有些愤懑的看着三人离去方向，呵骂道。
“老李，祸从口出啊！”
“你眼神不好，没看清领头男子身上。”
“一身长袍都被染成了血色，手持断剑，绝非善茬啊！”
“你闻闻这味道！”
老刘有些心悸的指了指朱允熥三人离去的方向，连忙提醒道。
老李抽了抽鼻子，空气中弥漫的淡淡血腥味，仿佛也在印证着老刘方才的发言。
“他奶奶的，莫非前线，战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