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弟，可是有要事交待？”
孙家纯走了进来，赵国豪与陈遘随后。
“五弟，近半年来，绿营向南转运粮草辎重，每次都达三月乃至半年之久，也每有叛军拦截劫杀，绿营兵损失惨重。此次南下，战事在所难免。如何统兵，如何掌控军心，我等兄弟，不可大意。”
赵国豪跟着说道，精神抖擞。
看来，他已经从林姓女人的噩梦中，醒了过来。
“我营中将士，在于军令如山，训练有素。至于如何掌控军心，我刚已和大哥议过。至于如何去做，就依靠众兄弟了。”
赵国豪与孙家纯二人都是一怔，一起看向了郑思明。
“不错！我已和五弟议过。除了从上而下，流言蜚语这一条，还要铲除异己。”
郑思明轻声细语，赵国豪与孙家纯等连连点头，都是手心冒汗。
这意味着，王和垚要借着转运粮草辎重，把李家军控制在手里了。
“李福怎么办？这个肥猪杀不杀？”
孙家纯反问一句。
王和垚一怔，随即轻轻摇了摇头。
“先不急，见机行事即可。”
他沉思片刻，继续说道：“兄弟们，不谦虚地说，我军的战力，远远高于其它各营。如果遭遇叛军，我营会是主力。李家军数千兄弟，岂能为我兄弟全部所用？重要的是，借着此次转运粮草，掌控军心。”
掌控军心，所有转运粮草的绿营兵军心。
众人都是笑了起来，郑思明皱眉道：“可惜营中将士披甲者太少，尤其是披铁甲甲者，人数不到一成。一旦阵前厮杀，死伤在所难免。”
营中只有王和垚与兄弟们，及老黄陈遘等几个将领有铁甲，其余的将士百十人披有皮甲，二百来人是棉甲布甲，超过半数人都没有甲胄。
陈遘摇头道：“大哥，李家军不过是转运粮草的绿营兵而已，怎么与姚启圣的绿营精锐相比？就更不用说旗兵了！人家可是甲胄齐全，作战也是躲在后面！”
王和垚无奈。
这就是他面临的现实，比烂的时代，许多事情只能凑合。
“大人，李大小姐带着一车东西，已经进了大营！”
张世豪进来，喜滋滋地说道。
郑思明看了王和垚一眼，摇头一笑。
“四哥，你去迎一下李大小姐。”
王和垚无奈道。
……………………
李若男和郑宁押着一车东西进了军营，赵国豪远远迎了过去。
“李大小姐，六妹，你们怎么来了？”
看这满车的东西，又是铠甲又是火绳枪什么的，赵国豪眉开眼笑。
李大小姐，肯定是又来搞捐献了。
“赵国豪，听说你和庆春门外的一个寡妇好上了，是不是真的？”
“李大小姐，哪有的事？”
赵国豪脸上一红，尴尬一笑。
“那女人要真是喜欢你，能洁身自好，你和她一起也没什么。关键是，你不要给人骗了！”
李若男仗义执言，一本正经。
杭州城花花世界，三教九流，那些逢场作戏的女人数不胜数，赵国豪这些老实人，那是她们的对手。
“四哥，大家是为你好。你和那个女的，还是断了吧。”
郑宁小声劝着赵国豪。
“我和那女的已经完了，不信你们去问老五！”
赵国豪脸红脖子粗地分辨起来。
只要是被其他人听到的，他还有脸在军营里混吗？
“李大小姐，你这押过来的都是什么啊？”
“这是布政司衙门运来的，都是铠甲和火器，还有两门佛朗机炮，给你们出征用的。是我找的李大人，你交给王老五，让他分发下去吧！”
李若男有些得意洋洋，仿佛火器和铠甲是她自己家里的一样。
“太好了！我先换一身！”
赵国豪眉开眼笑，在车上翻起来。
他身上只是一件破旧的铁甲，有这些铁甲和棉甲，心里面感觉安全多了。
“赵国豪，你怎么跟个守财奴一样？”
李若男不屑地看了一眼赵国豪，左右张望。
“王老五在哪？带我去找他！”
送了这么多东西过来，正主还不出来，这个殷勤献的，跟求人一样。
“刘文石，你过来一下！”
赵国豪喊过来刘文石，让他清点辎重。
“老五，大哥，李大小姐来了！”
赵国豪先进来，跟着李若男抬头挺胸，和郑宁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给李大小姐斟茶？”
郑思明看着赵国豪，瞪起了眼睛。
赵国豪满脸苦相出了营房门。
“小宁，你和我出去，把李大小姐送的东西清点一下，马上就要动身了！”
郑思明拉着恋恋不舍的郑宁，出了营门。
房间里面，只剩下了王和垚和李若男二人。
“李大小姐，请坐。”
王和垚站起身来，恭恭敬敬说道。
“王和垚，这一次去转运粮草辎重去金华，你可要当心啊！”
李若男说着话，把小包袱推了过来。
“我送你的，看看，喜不喜欢！”
王和垚硬着头皮，打开了包袱。
包袱被打开，一把精致的黄铜手铳露了出来，还有一把牛皮鞘短刀。
“这是火药，这是铅弹，上了战场，上天保佑吧。”
李若男把两个小皮袋放在桌上，语气里忽然有了感慨。
“王和垚，你为什么躲着我，我都知道。可是，我也很痛苦啊！”
“李大小姐，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好？”
王和垚心头感动，艰难吐出一句话来。
人情冷暖，除了这一世的父母，记忆中没有人对自己这样好过。
“战场上九死一生，我不想你出事！”
李若男幽幽说道，和她平常的直言直语大不相同。
“李大小姐，能有你这样一位好友，我……死而无憾了。”
王和垚感动。
“我还是喜欢第一次见面时你叫我的称呼。”
李若男笑了起来，眼里许多惆怅。
“大美女！”
王和垚脱口而出。
大岚山山寨的牢房里，他就是这样称呼李若男的，想不到对方现在还记得。
“也许下一次再见面，我已经嫁人了。”
李若男忽然站起身来，走了过来，关了营门，坐在了王和垚的腿上，搂住了他的脖子。
“王和垚，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上了你。你看高青的眼神，都让我嫉妒。那一天你在巡检司说，大美女，亲一下。你还记得吗？”
李若男盯着王和垚的眼睛，一双眼睛雪亮。
大美女，亲一下？
王和垚叹息一声，盯着李若男的眼睛，轻轻搂住了她的腰。
两人四目相对，王和垚幽幽道：
“我要是个反贼，你还会喜欢我吗？”
王和垚硬下心来，解开李若男缠在脖子上的手，用力推开了她。
“我管不了那么多！谁知道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
李若男上来，紧紧抱住了王和垚，强搂住他的脖子，咬住了他的嘴唇。
“若……男，你不……要这样！不要……”
嘴里这样说着，身体却很诚实。王和垚不由自主搂紧了李若男，用力吻起她来。
李若男的腰很细，嘴唇很柔软，少女的气息迷人，王和垚意动，似乎忘记了身处军营。
直到外面郑思明的咳嗽声传来，李福的声音响起，王和垚才反应了过来。
李若男被他吻的身子发烫，媚眼如丝，正在欲罢不能，王和垚却轻轻挣脱了她。
“若男，我后悔自己遇到你太晚，我似乎也错生了时代。”
李若男面对着王和垚，忽然情绪低沉：“我也后悔遇到你晚。有些事情，终究是遗憾，却无法挽回。”
王和垚一怔，营房外李福的声音再度响起，却似乎是离开。
王和垚过去打开了营房的木门。
“李大小姐，回去吧。也许你我还有相逢的一日。”
王和垚心里十分舍不得，却不得不如此。
“相逢的一日？”
李若男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衫：“你要想和高青在一起，我也不反对。但她已经定亲，不知你还有没有机会？”
王和垚心里一颤。
他似乎被两个美人爱着，可他明明是个可怜虫。他的两个女人，一个是别人的未婚妻，一个还是别人的未婚妻，和他一毛钱关系没有。
原来，他才是最大的可怜虫，现实中的失败者！
“若男，你能掌握你自己的命运吗？”
王和垚话里有话，话语中有许多无奈。
不要说他身背国仇家恨，没法、没时间真心待人。即便是李若男，她能和那个满清皇室的未婚夫分道扬镳吗？
李若男神情黯然，盯着王和垚，一声不吭。
“若男，等我能真正控制自己命运的时候，你我才有相聚的机会，你才是我的女人。”
王和垚的目光，很是不甘。
难道说，他就看着李若男嫁给她那个所谓的未婚夫？
他如花似玉的女人，是他的逆鳞，被别的男人肆意妄为，上下其手，他受不了。
“看来，我只有认命了。”
李若男眼神迷惘，楚楚可怜，话语却是不容置疑。
“王和垚，无论如何，你不能忘了我！”
她的婚姻，她自己无能为力，王和垚更是没有办法。
即便王和垚和她待在一起，他能原谅自己的过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