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七，你可怪孤亲自下令将你关进大牢？”
祖龙突然开口，所问之事却与赢烨所言之事并无半分关系。
赢烨也在听闻祖龙的话后一瞬间噤声、沉默。
怪吗？怨吗？
若要他说实话的话，他是怪，是怨的。
凭借他此前种种，他不信祖龙看不出他对大秦毫无不利之心。
便是有朝一日，他成为大秦君主，难道他会做出令大秦逐步走向衰败之举？
他扪心自问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
可即便是如此，他不是也被在大庭广众之下，关入大牢？
但嘴上，赢烨也不会这样说。
“儿子不敢！”
“儿子欺瞒父皇在先，自应当受到惩罚！”
“父皇未曾对儿子动刑，便已经是网开一面。”
他话音刚落，祖龙的笑声便传入耳中。
“都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你却反倒不愿对孤说实话了？”
祖龙今日之所以会来，除了相信赢烨对大秦并无二心之外，更是觉得赢烨敢于主动承认身份，勇气可嘉。
他认定，倘若是赢烨愿意。
他不开口便无人能够察觉赢烨的真正身份究竟是什么。
“你对孤说实话。”
“为何你要选在此时向孤泄露你的身份？”
闻言，赢烨无奈苦笑。
“父皇，先前儿子在诸位大臣面前所言句句属实，从未有过半句虚言。”
“儿子自从听闻赵高逃离西南之地，前往东胡城面前十八皇弟后，便整日惶恐不安。”
“赵高其野心父皇应当知晓，为何赵高这般钟爱十八弟？”
“难道父皇看不出？”
“为了令十八弟不被赵高摆布，儿子皇城前往东胡城的那人是儿子与兄长派人假扮。”
“如今，赵高逃离东胡城，假扮他之人死在了十八皇弟之手。”
“儿子实在是不愿看见兄弟阋墙之景，这才不得已向父皇言明身份，也好令十八皇弟知晓，儿子与大哥从无伤害他的想法。”
赢烨相信，只要祖龙知晓其中缘由。
不论是凭借扶苏所得的民心，还是凭借他所拥有的兵马，他们兄弟其中任何一人，想要坐上天子之位，皆如同探囊取物一般轻松。
反观胡亥，无人支持，手中更无兵权。
若想要自保，便应当依附于他和扶苏，而不是意图借助赵高的帮助，谋反篡位。
“你的意思是，胡亥他为了自保，打算与其他手足争夺皇位？”
赢烨微微颔首，满脸无奈。
“儿子不知赵高究竟是如何向十八皇弟描述的。”
“似乎十八皇弟认为，那些英年早逝的手足，皆是我们兄弟二人，为了能够稳坐皇位而除掉的。”
“可据儿子所知，这些人恐怕都是赵高出手谋害的。”
祖龙闻言脚下踉跄几步。
他不敢相信，他的那么多子嗣，竟然全部死在了赵高的手里。
倘若当真如此，他为何要对赵高网开一面？
“既你知晓此事，为何此前绝口不提？”
祖龙面露愠色，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赢烨。
“启禀父皇，儿子想过要想父皇说明真相，可彼时父皇与赵高仍旧有情意在，若儿子不顾一切说出真相，父皇可否会相信儿子的一面之词？”
这话，祖龙倒是也认可。
赵高自从他还是秦王之时，便在他的身边服侍。
纵然只是下人罢了，他们之间倒是也当真存有情义在。
倘若猛然间听闻赢烨说出赵高身上的诸多罪行，恐怕他也难以接受。
“父皇，儿子敢对天起誓，儿子所做的每一件事，皆从无想要对大秦不利的想法。”
“纵然儿子在北地屯兵，也清剿了北地的大部分匪军，如今的北地便是大秦的一部分，这对于大秦而言，有百利而无一害！”
祖龙闻言沉默良久，最终凝视赢烨一眼后，转身离去。
倒是祖龙的内侍官未曾立刻离开，隔着牢门对赢烨说道：“七皇子也切莫太过忧心。”
“要陛下一时间接受殿下屯兵之事，还需要时间，不过七皇子的忠心，想必陛下已然明了！”
“多谢！”
赢烨朝着内侍官拱手道谢后，内侍官交代狱卒好生照看赢烨，便跟随祖龙匆匆离去。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赢烨倒是不担心他的安危。
扶苏才是真正令他放心不下之人！
……
翌日，清晨。
扶苏派人缠住燕云十八骑，独自一人来到阿房宫外，长跪不起。
内侍官闻讯赶来，好说歹说也未曾劝动扶苏分毫。
“扶苏公子，你这是作甚！”
“快快请起！”
扶苏闻言目不斜视，沉声道：“劳烦内侍官替本公子通传一声，本公子要面见父皇！”
内侍官不用问，也知晓扶苏是为赢烨求情而来。
“殿下，昨日陛下已于深夜去大牢见过七皇子殿下，恐怕无需几日，七皇子便能安然离开大牢。”
“殿下这般，恐怕是会激怒陛下的！”
扶苏对于父皇会深夜面见赢烨只是觉得惊讶，但也仅仅是惊讶。
赢烨一日未曾离开大牢，他便一日寝食难安。
纵然知晓他来向父皇求情可能作用不大，这也是他唯一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他绝不可能放弃！
“若见不到父皇，本公子便长跪不起！”
此时，另一名内侍官匆匆走来，对扶苏施了一礼后，说道：“殿下，陛下有请！”
闻言，扶苏面露喜色。
他踉跄起身，跟着内侍官走入阿房宫，在地宫之中见到了祖龙。
“儿子参见父皇！”
“你今日前来，可是为了老七的事？”
祖龙双眼紧闭，开口却一针见血。
“父皇英明！”
“儿子此番前来，正是为了老七的事！”
“父皇明鉴，老七从未做出任何对大秦不利之举，父皇因为他袒露身份一事将其下狱，可曾想过老七心中究竟作何感想？”
听闻此言，祖龙缓缓睁开眼，看向了扶苏。
“你是说，他做错了事，孤连一个教训都不能给吗！”
“儿子并非此意！”
扶苏生怕激怒祖龙，令赢烨下场更加凄惨，连忙解释道：“儿子只是想说，老七虽然有错，但错不至此，还请父皇网开一面！”
扶苏的态度，还是令祖龙十分满意的。
“扶苏，孤问你。”
“你是一早便知晓此事，还是同孤一般，一直被老七蒙在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