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徐世绩笑了笑道：
“兴许……在颉利可汗看来，这一次是他的雪耻之战吧。说起来，人家颉利也不容易。好不容易当个突厥可汗。
好不容易找准了机会，带着人南下，想去我们大唐占点儿便宜。
结果呢？
便宜没有捡着。
反而把自己给折进去了。
还被玄甲军给俘虏了。
这下好了。
即便是被放回了草原，即便是能够继续当他的可汗。
但一个被俘虏过的可汗，已经失去了统治草原的基础。
他想要继续做他的可汗，就必须得着一个机会，把丢掉的面子给挣回来。”
“这么想起来，颉利可汗对我们云中城动手，那应该是迟早的事情啊？”
副将道。
“没错，迟早的事情。”
徐世绩点头。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陛下没有料到今天吗？”
“陛下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会料不到呢？”
“既然陛下已经料到，颉利可汗会反复，就应该知道，当初放颉利可汗回来，就是放虎归山啊。
那他为什么要放颉利可汗回来呢？”
“哈哈哈哈……”
徐世绩道：“你这个问题问得好，不止是你不明白，我直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这个道理。”
“这……将军，你是不是太高看咱们陛下了？他只是一个孩子而已，怎么可能会料到，颉利可汗会反复呢？”
副将道：“依我看，陛下是觉得，颉利可汗被打服了，已经臣服大唐了，放回来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而且，颉利可汗在草原失去了统治的根基，在大唐丢了面子。
那他想要继续当这个可汗，就只能够借助大唐的力量，来统治草原。
所以……
从这个角度来看，颉利可汗不会反。
放颉利可汗回来，也是可行的。
我觉得，陛下应该是这么想的。”
“一开始，我也觉得，陛下是这么想的。”
徐世绩道：“但是，后来我就不这么想了。”
“为什么？”
“因为陛下给我说的一段话。”
“什么时候的事？”
“当然是离开长安的时候。”
“离开长安的时候，陛下给将军你说了什么？让你改变了想法？”
副将一脸好奇地问道。
“其实在我领着云中军离开长安之前，陛下就曾问过我一句话。”
徐世绩道：“陛下问我‘如果有一天，云中城被数十万大军围攻，你能守多久？’当时我我还不太明白，陛下为什么要问这么一句话。
我还在想，有颉利可汗在前面顶着，云中城想要面临数十万大军的围攻，怕是有些困难了。
毕竟，人家要打云中城，得先把颉利可汗给干掉才对。
不然的话，在草原上，谁敢带数十万大军，来攻击云中城呢？
谁又能有那个能力，聚集起数十万大军呢？”
“是这个道理。”
副将道：“将军的意思，属下明白了。陛下当初能问出这个问题，那就说明，他造就想到了，会有这个可能。
只是，属下很好奇，将军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呢?”
“怎么回答？哈哈哈哈！”
徐世绩笑着摇头。
“将军，你当时的回答，可能会决定着我们云中城现在的命运啊。”
副将苦笑道：“谁也没有想到，当初的一句戏言，现在变成了现实。云中城真的被数十万大军围攻了。
想来，这件事情，长安那边很快就会有察觉。
我相信，朝廷是不会放着我们不管的。
即便是朝廷不管我们。
陛下也不会不管我们。
陛下要是知道，我们云中城被数十万大军围困。
肯定会第一时间，调派骊山的玄甲军过来援助。
就是不知道，除了玄甲军之外，会不会有禁军过来……
颉利可汗来势汹汹，骊山的玄甲军能够调派的也有限。
最多就一万援兵。
再加上我们城内的一万。
两万玄甲军。
能够对付得了突厥的数十万大军吗？
这里可是草原啊。
而且……
将军也说了，我们的敌人，可能还不止突厥人。”
“我当时的回答，其实并不重要。”
徐世绩道：“现在想来，陛下当初之所以会问出这句话，其实就是在提前告诉我，云中城可能会面临数十万大军围攻的危险。
云中城在草原上。
孤悬塞外。
离着大唐太远。
离长安更远。
一旦被围攻，就是孤军奋战。
在这种情况下，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什么？”
副将道。
“当然是信心啊。”
徐世绩道：“守住云中城的信心。”
“这个我们有。”
“有吗？”
“有！”
副将道：“至少现在有！”
“现在有，不等于一直有啊。”
徐世绩道：“说实话，在我们听到有数十万大军，朝着云中城围过来的时候，我都有些慌神了。
想着出了城外的数十万突厥人，可能还有薛延陀。
甚至可能还有其他的草原势力参与。
我还真的没有信心，能够把这座云中城收下来。
所以……
守住云中城，现在不是个结果问题，而是个时间问题。
现在我们的问题是，能够守住云中城多久。
我们都非常清楚一点儿，如果没有援兵的话，我们云中城就算是再坚固，也不可能一直守下去的。
只要我们知道，会有援兵来。
那问题就变成，能够守多久了。
能不能守到援兵到来之前。
只要我们能够守到长安的援兵到来之前，那么对于我们来说，就是胜利。”
“嗯。”
副将点头：“可援兵什么时候到来，这也是一个未知数啊。”
“所以，我才说，陛下在我带兵离开长安之前问的那个问题，其实是有用意的，对于这一战来说，意义重大啊。”
徐世绩道：“那可能就像是给我吃了一颗定心丸。”
“为什么呢？”
副将道。
“陛下问不问那个问题，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其实很重要的。”
徐世绩道：“如果陛下不问的话，我现在可能要做两手准备，一方面是严守云中城，另一方面，我要准备想办法撤离。
能守就守。
守不了，就只能够带着人撤离云中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