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并没有急着让大军进入备战状态。
正好相反，他希望在王昔的探子眼前，露出一定的破绽，总归还是抱着一丝期望，想引诱王昔主动来攻。
这样做最大的劣势，就是无法快速把军队集结起来，形成最强的作战能力。
假如京城突发大变，他的支援速度肯定会受到影响。
偏偏，王昔现在就把目标对准了京城之内！
……
王莽最近的心情大坏。
当初在京城之时，他在父亲的庇护之下顺风顺水，所有人都要看他的脸色，下至商人巨贾，上至朝廷公卿，谁敢不给他几分面子。
可是，自从带着归义军离开京城，王莽发现他做什么事情都不顺！
往南方赶路拼速度，输给了费青，只能龟缩在东南的几个州郡，按父亲的意思慢慢扩张，然后天天盼着费青打败仗。
接着，他就被叛军给突袭了。
大败！
王莽不是傻子，他岂会不知道这种败仗很丢人，但败了又如何，只能装作无事发生呗。
因为他是初次领兵，本来就有很多人质疑他的领军水准，现在，所有人都不再把他放在眼里了。
这些王莽都可以装傻，装作不在意。
但对他最大的打击来了，费青竟然夜奔千里，直入他的后营军营，在万军之中取得了后军控制权！
王莽根本无法想象他是怎么做到的。
叛军被费青给打了，后军又让费青抢走了，他不但无法挽回名声，甚至连父亲那里都无法交待。
好在，这一切的失败都能挽回，他现在就有一个挽回的机会！
父亲来信了，要求他引领归义军主力，秘密向京城潜行。
王莽再不学无术，也明白这种动作的深层意义。
“终于要动手了吗？”
“将军刚刚说什么？”
王莽顿时醒悟过来，一脸警惕地看着军帐内的男子。
他并不是归义军中的将领，而是涪成郡太守苏则。
涪成郡可以乃是西秦最西北的重镇，他们也算是北方面对燕国军事压力的防线之中，但是地位却极是尴尬。
面对燕国，压力最大的自然是越州，朝廷的精锐大军也会优先支援越州。
涪成郡距离京城较远，不怎么受到重视，正常情况下他们也不会受到燕军大举入侵。
可此次燕国南下的兵力非同小可，涪成郡已经多次告急，若无援军，涪成郡只怕无法打退敌人。
涪成郡守苏则当初也是王昔所举荐。
苏则乃是涪成当地豪族，家里颇有钱财，但此时钱财再多也没用，朝廷公卿根本无暇理会边角之处的涪成。
没办法，苏则“想起”，自己也算是丞相门生，赶紧跑到归义军来，想要求援。
王莽已经从老爹那里知道更多的内情。
苏则能直接来到他的大营，可不仅仅是巧合，而是王氏发动力量安排的结果。
假如京城的事情一切顺利，那以后就是王氏的天下了，假如事情有意外的波折，涪成郡，就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
所以，王莽难得地多了些耐心，没有像面对其他“丞相府门生”一样直接赶走，而是加意安抚，稳住苏则。
“苏太守心系家土，让人感动，我们的军队自然要保家卫国。”
“请你放心，我立好把事情向父亲说明，只要朝廷一纸令下，我们立即支援涪成郡！”
苏则大喜，觉得自己果然是跟对了人呀。
不过，既然得到了王莽亲口许诺，他还希望有点儿更高的要求。
“多谢将军，不过，现在燕军已经快要逼到涪成家门口了，不知道将军能不能临时先……”
王莽大手一挥，完全是财大气粗的样子。
“明白！太守大人是想先拉一支军队回到涪成加强固守对吧？没问题，我现在就调上三千人马，由我的亲信率领。”
“这点儿人马，就不用通报朝廷了，本将军一力承担！”
苏则一听，那眼泪汪汪地，看着比自己年纪小得多的王莽，就像看到亲爹了一般。
“苏则感谢将军与丞相大人，涪成的百姓感谢将军和丞相大人。”
涪成的百姓对王昔是感激还是仇恨，苏则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苏家的产业是保住了，不用担心毁于燕军之手了。
等亲卫带着苏则下去，王莽的眼中露出嘲讽的笑容。
“蠢货！被我爹卖了还不自知！”
“将军，我们是不是真的要交给他们三千人马？那丞相大人的要求？”
王莽从书信中得到王昔全部的指点，现在心里有数了，底气也充足了许多。
“我归义军有数万大军，区区三千人马能济得甚事？直接把兵派去涪成，他们去涪成不是为了替苏家打仗的，而是要完全掌握涪成！”
“将来京城若有不谐，我们王氏一族至少还有个去处，后面有燕国的支持，照样能跟朝廷叫板！”
王莽不愧是二世祖，连王沫儿都看不起他。
他自以为面对着的都是自己的心腹，说话也没个把门的，不知不觉就透露出一个极其重要的信息。
有些头脑活泛的“亲信”瞬间脸白。
他们早就明白，王氏是要跟皇帝夺权了。之前他们和背后的家族都迷信于丞相王昔的权势和手段。
现在才发现，原来他们也没有必胜的信心啊。
甚至王昔已经在暗中布置他们王氏一族的退路了。
可是，假如京城之战失败，王氏一族有机会逃走，他们的家族呢？
他们和背后的家族就是王氏趟河的石头，到了紧急之时，只怕王氏一族是绝对不会在乎几块“石头”的命运了。
他们绝对不敢正面违抗王昔的命令，违抗王莽的军力，可是私下里，大家的心开始有更多的想法，甚至在关键时刻不敢再拼尽全力了。
在他们的心中，比起自己家族，西秦国的命运都不值一提，更不用说“他们”王氏一族的利益了。
王莽对于大家的心态转变一无所知，乐呵呵地吹着牛屁，许诺只要京城之战胜利，必定对大家大加封赏，人人封侯！
吹了半天牛，他们才回归“正事”，开始认真地讨论起，如何才能做到秘密行军，不要被京城附近的部队警觉。
可是，这时他们又迎来了新的“不速之客”。
“什么？越州刺史魏冷的特使？魏冷派人到我军营来做什么？”
王莽大惊失色，略显慌张。
他现在的样子，跟面对苏则之时简直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