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内
单线的电灯摇摇晃晃的掉在天花板上，苍白的灯在幽暗的环境下映衬地既亮又暗，此时的阿毛已经没有了刚被捕时的气焰，相反整个人懒懒地摊在凳子上，手和脚都被锁着。眼珠灵活的转来转去，打量着四周，这么一看还以为他是警察。
晾了他好一会儿，王尽他们才慢慢进入到了审讯室。
“终于见到了。”王尽瞟了眼正盯着自己的阿毛似笑非笑的说道。
审讯室的桌椅已经有些年头了，稍微不注意点坐就会咯吱咯吱响。
今天负责记录的警官裤子没穿太对劲儿，刚想调整下坐姿，椅子就发出了巨大的响声，在安静的审讯室里显得格外的刺耳。
突如其来的声音，使得站在隔壁杨一也感受到了自己被吓到后加速的心脏，正突突地刺激着耳膜。
王尽转头看了下旁边的椅子，转过头来盯着阿毛，淡淡的说道：“再小的动作都会发出响声，何况是这么大的动作，不是吗？”
“名字”。
“……”椅子上的人无言。
“名字！”问了好几次阿毛都没有张口说话，王尽不耐烦的低吼了声，“别以为不张嘴，什么事情就都没有了，但是事实不会骗人，如果你如实交代的话，说不定还能得个从轻处罚的判决。”
“呵。”听到王尽的话，阿毛不以为然的嘲了句。
“从没有人能够不留蛛丝马迹的做事，不，或许谢方元能够不留蛛丝马迹，但是你……”王尽不在接着说下去，大家心里都明白。
谢方元……听到这个名字杨一心里咯噔一下。
在利益面前，一切都黯然失色，谢方元之所以在道上能够长久不衰，一是因为他做事干净狠辣，二就是他永远以利益至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作为拐卖妇女儿童集团的首领，谢方元在这两年一直没有动静，原来是在地下搞动作。
“你们怎么知道是谢方元的？”杨一用胳膊戳了一下站在旁边的韩立。
“小齐发现的。”韩立回答道。
在阿毛家的搜证过程实属不太容易，阿毛这个人不老实心眼多，家里的家具都只是摆设，连垃圾桶里都没张纸，唯一的收获可能只有枕头下的两本被翻到卷边儿的成人杂志。
就在大家以为要空手而归的时候，齐哲忽然发现床尾有一块地方在太阳的照射下闪闪发光，凑近一看，是一条细细的胶带，用手将胶带剥起来然后慢慢往上一拽，发现一张银行卡正吊在另一边。
把银行卡悬空卡在床头和床板的夹缝中，这真不是一般人能干出来的事。
杨一偷偷用余光看了眼齐哲，发现他正双眉微蹙，眼睛死死地盯着审讯室里面。
专业能力还不错，杨一看着齐哲想到。
听到谢方元的名字后，阿毛的态度明显收敛了不少。
“不认识。”进来半个多小时后，阿毛终于张嘴说了一句话。
“不认识？行，那我们现在就去外面传你已经被我们逮捕，而且透露了不少关于自己背后集团的事。你觉得你出去谢方元会怎么对你？”王尽和朝着玻璃看了眼，然后拿起旁边的水喝了一口。
阿毛一听到王尽的话，身体突然一抖，脸上的肌肉都变得僵硬起来，抬起头死死地盯着王尽，谢方元的手段阴狠是出了名儿的，就算是自己活着回去也会死，自己早就受够了谢方元身边的走狗趾高气昂的样子，而且每次分成自己拿的最少，要不然自己怎么会出来做事。
“我说了实话后，我真的可以从轻处理吗？”阿毛阴冷地瞪着眼说道。
“当然，到时候我可以给你写申请书，但是前提是，你说的每句话都是实话。”王尽说道。
“姓名。”王尽再一次问道。
“毛三儿。”这次阿毛很是配合。
“性别。”
“男。”
……
“你们集团里面是怎么分工的，接货后的程序又是什么。”王尽靠在椅子的靠背上，双手交叉抱在前胸。
只听毛三儿慢慢说道：“等到‘货’到手了，我们就先把‘货’按照质量分为上中下三个等级，上级会被送给其他的老板当乐子以稳定集团的合作方，中等的会被补充到各种娱乐场所去进行地下的交易，下等的就会被卖入大山或是一些农村里；孩子们的话就会被卖到各种各家的家庭中，长得好看的是或是男孩的话卖的价钱高，不好看的或是女孩儿的话就比较便宜。”
“当然，”毛三儿补充到，“以我的等级，只够得上‘进货’。”
就算提前做好了准备，但是当听到毛三儿真实的将事实讲出来时，杨一还是感到了难过。妇女和儿童就像是货物一样被荒诞的进行分级和买卖，没有人权，没有法则，只有利益。
“那么你知道他们是怎么进行出售的吗？”
“我们这边事先做好工作，将客人的需求一一记录下来，如果有遇到合适的就直接转了过去，这样效率又高，程序也不会太多，很安全。”毛三儿说道。
“那你知道有那几家娱乐场所和你们有生意上的往来？”
“这个我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这属于商业的机密，我这种级别的不够格。”看他的表情这应该是真的不知道。
审完了毛三儿天已经黑了下来，大伙也因为这件事情而疲惫不堪，杨一站在警队前的台阶上，看着远方没着几颗星星的天空，大口的呼吸了几下，好像要把刚才审讯时堵在心里的浊气全部给吐出去。
看似繁荣和谐的社会其实暗中汹涌澎湃，有些人披着白天的外衣在路上行走，有些人被包裹在黑暗中无力挣扎。
“这些畜生真他妈操蛋。”想起刚才毛三儿的话，杨一没忍住低骂了一句。
如果今天他们去迟一点，那个小女孩儿又在哪儿呢……
在外面站了半天，准备回去收拾收拾下班的时候，刚转身就看齐哲慢慢从门口走了出来。
杨一刚想绕过他，从旁边进去，没想到他一个跨步就堵在了自己前面。
下午两个人刚闹的不愉快，杨一实在是没有什么心情和刚来的后辈温声寒暄。
“对不起。”
杨一不耐烦的抬头，刚想问他要干嘛，就听齐哲说道。
一拳打在棉花上，杨一的气儿还没发出去就得硬生生地自己咽了回去。
“没事。”半晌，杨一生硬地回答道。
“是我自己的问题，是我太敏感了。杨一姐，我下午不该将自己的脾气迁移到你身上。”眼前的男人半低着眼睑，睫毛长长地隐去了眼里的情绪。
杨一平时也不是记仇的人，看齐哲的态度诚恳，心里面那一点不开心早就消除了。
“没关系，大家情绪难免都会失控。”杨一搓了搓左手大拇指，又隐约疼了起来，明天可能要变天了。
“早点下班吧，明天记得带伞。走了。”说完绕过他就向办公室走了进去。
第二天齐哲是被淅淅沥沥的雨声给吵醒了的，或许是没关窗户，声音在安静地晚上比平时更大些，看了眼手机，凌晨五点，天色渐渐能看到一些亮度。
真的下雨了……齐哲脑子里忽然出现了昨天在门口让自己记得带伞的那个女人。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对她发火，一个简单的疑问自己的情绪就波澜这么大，或许是连自己亲妈都没关心过的问题，她却注意到了。
齐哲有点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胡思乱想了半天，睡意已经全部没有了，从床上坐起来靠在床头，拿起床头柜上放着的照片。
照片里是两个年龄相差无几的男孩和女孩，细看女孩儿的年龄要小一点，扎着两个马尾开心的坐在男孩儿的肩头。
齐哲用手隔着玻璃摸了摸女孩的头，嘴角微微的向上扯了一下后，便将相框放回了原处。
今年，应该会有一些进展吧。
见天慢慢亮了之后，齐哲简单收拾了一下之后就出门了。
齐哲向往常一个从自家楼下走过，走出几米远后，他忽然停住了脚步，然后又返了回去。
“老板一份馄饨，外加一笼肉包子。”齐哲把伞收起来放在门口的篮子里。
今天下雨，街上的人要比平时少一点，人们的脚步也因为天气的变化加快不少。
“小伙子，好了。”大叔从一个小窗口将东西递了过来。
“哎，好。谢谢。”
杨一刚从被窝里睁眼，看见外面雾气蒙蒙的，感觉自己都可以去气象台工作了，一算一个准。昨天回家后又追了一集综艺，导致今天睁眼就快迟到了。
风风火火从办公室进来，只见同事们都已经坐在了相应的位置上，墙上的钟还差一分钟就变成整点。还好还好，赶上了，杨一边拍着胸口顺气，边从门口慢慢走到座位上。
这是我的桌子吧，杨一还以为自己还睡着呢，没看清楚，又揉了揉眼睛。我桌子上怎么会有早点呢？
杨一把手里的包放在桌子上，然后慢慢坐在凳子上，忽然看见包子下压着一张便条，上面写着：“作为道歉。”没有署名。
看到这几个字杨一就清楚这个人是谁了，她向后面望了眼，电脑正好挡住了齐哲的脑袋。
其实她昨天晚上真的已经不生气了，难道是自己的语气还是表情太凶了，才让他误认为自己还在生气吗？
看来自己得学习一下表情管理。
但是，好饿。
眼前的早点发散着阵阵香味，实在是太诱人了。既然是他用来道歉用的，自己吃完是不就表示着自己已经原谅他了。
想着想着，手下塑料袋的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杨一给解开了。
眼睛来回扫描了几次后，然后埋头大快朵颐……
在屏幕后面的齐哲不用看就知道杨一已经在忘我的吃东西了，不是齐哲偷看了。而是……
这个女人吃饭的声音一直这么大吗？每一口都透漏出来了“香”这个字。
或许是吃完了，杨一吃饭的声音渐渐被键盘打字的声音所取代。
就在大家投入工作的时候，方队从外面进来告诉大家案子有了新的进展，“按照毛三儿的口供，，我们对市内的几家娱乐场所进行了调查，我们发现一家名为‘明灿华映’的夜总会有很大的嫌疑，在这家夜总会中不仅会定期进一批小姐，并且在他们会根据VIP客户的喜好，每次都会推荐不同的小姐。这也是这家夜总会得以最受欢迎的一个原因。”
“同时，我们在这家夜总会的包间中发现了许多的隐藏摄像头，这些摄像头不仅能为谢方元发现更多的商机，还能为谢方元增加更多筹码去掰倒任何与他作对的人。”
“目前我们所掌握的信息只有这么多，其他的还得继续去做调查。”方余顿了顿又接着说道。
“虽然我们现在掌握的线索不多，但是我们可以知道谢方元确实有通过不同渠道去贩卖妇女儿童的行为，这条线我们先继续跟进下去。”
“同时我们通过毛三儿知道，谢方元集团与买家联系沟通的渠道是在一个地下群中，我们技术部的同事也正在对这个群进行调查，如果有新进展的话，我会及时的去通知给大家。”
“好的。”
“好的，方队。”
谢方元的案子有了新的进展，每个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对案件的相关资料进行了调查。
“明灿华映”这个名字，杨一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