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点点头。
“我父母只有告诉我，碎界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地方，是一个可以让我完全自由的地方，就这样而已。”
然后就是他们的离世，最后是他得到了他们用他们的努力为他换来的养生舱。
“原来是这样，我也大概知道一点，只是想说人类研发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没有一点私心，但是我现在听到的一些说法，不管是谁好像答案都很类似，一个完全没有私心的系统，这挺不正常的。”
他觉得自己比谁都还要了解人性，人性的一些贪婪一些自私他都看得很清楚。
身为一个中间人，平常接触的人各式各样都有。
不管是最高阶层还是最低阶层，他都会碰触到一些。
然而不管从谁的口中，他偷偷换取到的消息都是类似的答案。
这些消息从那些充满野心贪欲的人口中说出来，他真的觉得很妙，而且也很难相信。
可是永夜跟翡心说的话，让他开始正视这个答案。
什么样的“系统”竟然会让一切高层甚至是研发出它的人，都完全没有办法动手干预？
这真的太奇怪了⋯⋯
“你也偷听。”
永夜可没忘记他刚刚好像只有跟弃一个人说，他能放心的跟弃说，除了他比较信任对方之外，也因为弃本身就是一个不爱说话的人。
换成是法拉盛，就算他是站在法师塔的门口迎接他，他都不见得会像刚刚那样不由自主的开口。
“咳！我也是光明正大的听喔！”
翡心有点脸红，她的脸皮没有法拉盛那么厚。
“我也是！”
角落，罗兰笑得阳光灿烂举手自首。
“我什么都没做，我本来就坐在这里吃东西，是你们自己讲的。”
又另一头角落，罗塔的确是坐在地上吃她的食物，晒她的太阳。
这下可好了，大家全部都知道了，往好处想，他不用再多说一遍就是了。
看着这些队友，永夜决定连白眼都不用翻了，要不然累的也是自己的眼睛而已，不过心情被他们这样一弄乱，好像悲伤的感觉减少了不少。
他现在满心想的，就是怎么样快一点解答那些数据得到正确答案，并且在最快的时间里找到永恒之都。
在那里，有着他父母留下的痕迹。
在法师们还没有计算出正确的位置时，所有人就在这一个漂亮的都市里先待了下来。
在这段期间，老法也正好去这个都市一些龙蛇混杂的地方探听一下消息，顺便把身上的零碎物品该卖的能卖的全部卖掉，还全都换取到不错的价位，让整个团队的队员荷包一下子鼓了起来，在这一座消费不低的城市里，当个大爷也没有什么问题。
因为在来到这座城市之前，他们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在“逃命”上，没有时间可以整理一下身上的行李。
现在手中一下多了这么多的金钱，不管是喜欢逛街的，还是不喜欢逛街的，全都跑到街上去，把该买的东西都买一买。
让一些重要的必须物品重新装满自己的行李之后，才略略有松一口气的感觉。
弃整理自己行李的速度是所有人里最快的，德鲁伊这个职业本来就不会把一堆东西携带在身上。
他们擅长从身边的周遭环境里取用自己当下想要用的东西，像是食物药品，或是武器。
所以他并没有什么特别要准备的东西，很快的在这个城市找到自己想要添购的物品之后，人直接回到现实的地底世界，将从地底跟地面搬过来的杂物重新整理一次。
以他的气力，一些小东西根本不需要花费多少时间就可以整理好，只是有点不太习惯住在地底。
这样的屋子住两个人其实还是显得宽敞，各自可以有自己的房间。
绝大多数的时间，因为要上“碎界”的关系，两个人都是窝在自己的房间里的时间比较多。
所以就算现在他跟永夜住在一块，真正见面的时间还是非常的短，永夜的房间他不会随便踏进去。
除了因为隐私，更因为他自己身上的问题。
带了遮蔽辐射的工具在身上，不代表就一定不会影响周遭的人。
为了永夜的健康，他选择尽量避免靠近对方。
永夜有把一些物品摆放在客厅中，都不是什么贵重的物品，可是看得出来是永夜珍惜的。
柜子上一排短短的书籍，大概就十来本的书，这已经是在一般住户很少能见到的景观。
末日后有大量书籍因为各种意外被损毁，剩下来的也都含有大量的辐射不可能被带回地底城市。
新的书籍因为地球表面的植物严重受损，人类不会再愚蠢的去破坏这些少量的植物来制作书籍。
所以现在的生活，可以拿到纸张就已经非常难得。
永夜的这些书，是他的父母给他的，听说是当年一些逃难的学者，实在是没有办法割舍这些珍贵的文化遗产。
尽管在逃难中携带这些重物很愚蠢，但多多少少，他们还是塞了心中最珍贵的几本在行李中。
学者后来进入地底的研究所，这些书籍也跟着被摆放在研究所的书籍室里，绝大多数沦为公用，造福研究所里的工作人员，少数被这些学者收藏起来。
永夜手中的这几本，是研究所的老人家去世时，因为孩子也都死于辐射感染。
没有了后辈，所以将几本书赠予永夜的父母，永夜的父母再送给永夜，每一本都是非常难得的孤本。
弃觉得自己应该也是喜欢书籍的。
说应该，是因为过去他不曾接触过任何的一本书，甚至连教育都没有接受过。
他是一个弃儿，如同他的名字一样。
一个没有父母没有家庭的孩子，怎么可能有机会受教育，他脑子里的知识，都是亲身经验得来的。
头一次接触到书本，是在一次的任务中，隔着金属箱子，只有在任务委托人把东西放进去时看了一眼，最后送达目的地被拿出来时又看了一眼，就这样而已。
真正接触到书籍，是在“碎界”中。
在“碎界”里，他拥有了很多的第一次，“碎界”无比真实，他连纸张的粗糙感，纸张的味道，都可以清楚的感受。
翻阅着手中的书本，不用看里头的内容，他也可以想象出沉浸在书中世界的那种美好。
轻轻的，把从柜子里拿出来的书又放回去，手腕上松脱的纱布稍微刮到书本侧边，没伤害到书本，只是把纱布拉得更开而已。
微微皱眉，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脱掉身上的衣物，将缠绕在身上的纱布一点一点拉扯开来，露出底下溃烂的伤口。
那是永远都没有办法痊愈的伤口，部分的肌肉坏死，身体里的免疫功能早被辐射给破坏得差不多，所以连愈合伤口的能力都没剩下多少。
像他这样的人，就只能日复一日的用这些纱布遮去不美好的表象，直到有一天再也没有办法掩饰为止。
身体本身的体格是好的，之前大量劳动的关系，虽然过瘦了一点，可该有的肌肉都有，在“碎界”里的模样，不过是把不好的那一面去除掉而已，那是他原本该有的样子。
所以他特别明白永夜不喜欢在屋子里摆放镜子的那种心态，要不是他需要观察自己的伤口是否恶化得更加厉害，他也不愿意在屋子里放置任何可以看清自己丑陋的东西。
还剩下多少时间？
这些日子在“碎界”里待久了，时间稍微有点混淆，他竟然差点忘记计算自己还剩下多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