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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伥鬼

陈宁眉头紧锁,但是没有犹豫,又是一刀斩出!

这一刀更快!

只见寒光一闪,刀刃已经划过那人皮的脖颈,悬停在其身后半空中。

刀刃还在轻颤,嗡鸣不止。

人皮的头颅掉落在地,骨碌碌滚动。

陈宁与那人皮鬼物错身而过,互换了位置。

“娘的,宁哥,它还在动!”

马长思震惊之间,人皮鬼物的无头身躯继续飞扑,双手死死抓住了马长思的臂膀。

人皮断裂的脖颈处触手蠕动,凝结成一根粗壮的血肉锥子,向着马长思的嘴巴探去。

它好像很中意马长思,想跟他深入交流。

“别慌!气沉丹田,腰间发力,踹她!”

陈宁脚尖一点,转身追过来,抬手再度挥刀。

这次,刀刃反撩,直接斩断了人皮的两根胳膊!

“去你娘的!”

马长思咬紧牙关,听从陈宁的吩咐,抬脚踹在那人皮的肚子上。

两人配合默契,几乎是瞬间完成。

人皮鬼物被暴力踹飞出去,撞在铜棺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挣扎蠕动,想要爬起来。

但陈宁根本不会给她反应的机会,冲身上前,踩住人皮的背脊,连连挥动横刀,将她的下肢也都斩断。

人皮鬼物发出尖锐的长啸声,皮下的触手蠕动着,断裂的四肢向着躯干蠕动,看似想要接回去。

而躯干背后的裂缝中则钻出许多触手,缠绕着陈宁的靴子,迅速向上攀爬。

那样子,似乎是要吞噬陈宁。

陈宁皱了皱眉头,立刻抽回脚,挥刀再斩。

几十刀下去,把那人皮剁成了肉泥,只剩下一节节触手蠕动,完全看不到人皮的模样。

即使如此,那些触手还在剧烈挣扎,蠕动!

它们聚集到一起,起起伏伏,有种歇斯底里的求生欲望!

堂内,听到动静的大春了跑出来。

“陈捕头,她的头!她的命门在头颅里面!”

大春先是一怔,赶忙大喊。

“好!”

陈宁微微侧头,看向那颗还在滚动的头颅,转身一刀劈下。

“嗷——”

这一刀下去,地上的触手忽然都直立而起,如同野猫炸毛,发出古怪的长啸声。

随后,那些触手软倒在地,化成了一滩浓稠、腥臭难闻的血液,顺着石板流入地缝中。

小院瞬间陷入到诡异宁静中,方才激烈的声响都消失不见。

“娘的……”

马长思长舒一口气,瘫软到地上,呈大字形躺着喘粗气。

“这孽畜,终于伏诛了!”

此时,大春才单手持刀上前,指着那腥臭血水,学着项大人的口吻高声喝道。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人皮鬼方才是他杀的呢!

“陈头,怎么了?”

紧接着,一直趴在门口偷看的老李也扶着门框走出来,高声喊道:“出什么事情了,用不用我帮忙?”

陈宁微微侧头,犀利目光从两人身上扫过,好似早就看透了两人的作为。

“没事了。”

只是他没说什么,淡淡回应后,抬手在铜棺上蹭了蹭刀刃,刮去其上血水,收刀入鞘。

天边最后一束霞光消失,夜幕笼罩大地。

圆月如盘,挂在枝头,洒下冷清银辉。

“天黑了。”

陈宁抬头看了看天,沉声道:“今天是中元节,老人们常说,入夜就不要在外面呆着,必须呆在有光的地方才行。大家先进屋,点起灯来。”

中元节又称鬼节,传说是鬼门大开的时候。

这里有很多跟前世相同的地方,就比如各种节日传说,偶尔有些出入,但也不大。

鬼魅横行的世界里,还是要尊重一下“鬼节”,还有鬼节的各种习俗禁忌。

“对,中元节不能在外面待着!更不能在没光的地方呆着!”

马长思一骨碌爬起来,跑进大堂中点灯。

灯火摇曳,映亮大堂。

陈宁几人紧随其后,跟着进了屋,看着马长思里外忙活,把屋中能点的灯盏都点亮了,堂堂皇皇。

“亮堂点好,心安。”

马长思看到陈宁那询问的眼神,立刻解释,“宁哥,咱今天人皮鬼都见到了,可不吉利,得多点两盏灯辟邪!”

没等陈宁回应,院外有了响动。

“多亏了项大人,不然就让这东西跑了。”

只见王虎三人跟着一位身着宽大青袍的中年人,大步走了进来。

那青袍中年看起来三十出头的年纪,面容俊美,可疲于收拾,胡子邋遢,眼神慵懒,有种落魄世家子的感觉。

此人正是清溪县唯一的镇玄将,陈宁的义父,项悲歌。

“项大人!”

几人看到他,纷纷恭敬行礼,陈宁也一板一眼跟着做。

项悲歌轻轻点头,目光穿过众人,落在陈宁身上,随后眉头微微皱起,“小宁,你不好好巡班,来镇玄司做什么?”

“项大人,我们有公事找您。”

陈宁不惧他的目光压迫,挺直胸膛,淡淡回应。

“公事?”

项悲歌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什么公事?”

“我们抓了小妖猫阿四偷盗,衙门没法关押,才送到镇玄司……”

陈宁说着,向先前锁猫阿四的地方指过去。

可此时,那地方空荡荡的,只剩下了一副链铐,拷链一边锁着椅子,一边却大敞四开,哪还有猫阿四的踪影?

陈宁立刻想明白,转而叹了一口气。

方才事出突然,没注意到那滑头的猫阿四,还是让他逃了。

“人呢?不对,猫呢?也不对,那妖呢?”

马长思瞪大双眼,赶忙跑到椅子旁查看,只看到椅子旁边地上用大秦通文刻着一行字。

“老子跑了!!!”

猫阿四十分嚣张,特意写了三个感叹号,用以示威。

“项大人,那臭猫跑了……”

马长思沮丧抬头,不过马上又想起什么,赶忙说道:“我们还能将功补过,那臭猫偷了一块玉,上面好像刻着古神言!”

“古神言?”

项悲歌慵懒的眼神顿时凌厉,带着询问之意落到陈宁身上。

“不确定是不是古神言。”

陈宁掏出那块羊脂玉,将事情经过详细讲了一遍。

项悲歌面上看不出情绪起伏,只是目光没曾离开过那块羊脂玉。

旁边几人听了,也忍不住好奇,王虎更是打量着那羊脂玉,试探询问:“大人,这字,是不是古神言,真的念四?”

“当然不是。”

项悲歌嗤笑一声,言语中满是玩味,“一只小猫妖说的胡话,你们也信?”

义父为什么也要说假话?

陈宁眉头微皱,眼光闪了闪,但并没有多嘴。

项悲歌收起那块羊脂玉,转头指了指门外,“王虎,你们把门外收拾一下,仔细点,我不喜欢血腥味。”

说着,他又拍拍马长思的肩膀,“马长思,叫你小马好了,我经常听小宁提起你,你很不错,聪明可靠,将来前途无量。

小马,你也去,给王虎捕头搭把手。”

项大人的夸赞,在清溪县可堪比圣旨!

他老人家说我前途无量,那将来在清溪县,我肯定就是号人物!

“是!项大人!”

马长思脸颊潮红,干净利落地跟了上去。

将所有人支开以后,项悲歌脸上的轻松笑容消失,严肃盯着陈宁,“门外的那只伥鬼,是你杀的?”

“伥鬼?”

陈宁怔了怔,才道:“项大人是说那只人皮鬼物?是我杀的。”

“果然……”

项悲歌缓缓闭上眼睛,恨恨道:“我就知道,这里除了你,没人能打得过那玩意。”

陈宁试探问道:“我可以知道,什么是伥鬼吗?”

“可以”

项悲歌再睁开眼时,已然平复情绪,“为虎作伥的故事,你小时候我应该给你讲过,你还记得吧?”

“记得。”

陈宁点点头,“说的就是山中恶虎成了妖,就会杀死行人,拘其魂魄威胁,让其变为奴隶,去引诱更多行人供恶虎吞吃修行,那些鬼魂就叫做伥鬼……”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项大人是说,那人皮就是伥鬼?最近的血案是有虎妖作祟?”

“差不多。”

项悲歌沉声道:“伥鬼有很多种,故事中虎妖驱使的那种鬼魂只是最低等,这种伥鬼是用术法加持过的,与那低等伥鬼天差地别,背后之人远不可能是一只小妖……

至于背后是什么在操纵,以现在我们掌握的线索来说,还不好说。”

“原来如此。”

陈宁若有所思,低着头不再询问。

项悲歌继续说道:“你问完了,现在该我问你了。”

“好,项大人你问。”

陈宁立刻停止思索,抬起头回应。

这两人一问一答的样子,有种相敬如宾的感觉,实在不像是父子。

项悲歌的目光忽然凌厉,沉声问道:“陈宁,你可还记得,当年在你娘坟前发的誓吗?”

旁人能轻易听出来,他的话语中夹杂着丝丝怒火,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训斥。

当年的誓言?

陈宁紧紧抿着嘴唇,眼光闪烁,最终所有心思都化作鼻间沉重的叹息。

他挺直胸膛,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当然记得,这誓言我会牢牢记在心中,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我更不会忘记,十三年前发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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