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刘贺费了这么多心思,又哪里会轻易罢休?
只是瞧了对方一眼,刘贺便继续摆弄了起来。
见到刘贺这般反应,那人还以为,刘贺是早已知道真相,神情中越发慌乱和不安。
终于,他打定主意,朝着刘贺身边的另一份银子伸出手去。
如此反复了两次,那人终于凑了有十两银子出来。
只是每次他看向刘贺,刘贺都好似没事人一般,根本不给任何回应。
“大人,这真是我的全部身家了啊!”
那人眼看刘贺无动于衷,终于控制不住情绪,朝着刘贺一边叩拜,一边解释。
刘贺露出一丝怪笑,道:“我是在等你说清楚来历,还有数额,毕竟这些,可是要入账的!”
听到刘贺的话,那人猛然醒悟过来,可事到如今,想要后悔却也来不及了。
他无奈地看着刘贺,纠结了好一阵后,终于咬了咬牙,再度开口。
“大人,这许多银子,都是东拉西扯才弄到的,想要个数目和来历,实在不大容易啊。”
刘贺倒也有些耐心,听闻这话,明知是在兜圈子和回避,可他却依旧没有恼怒。
瞧着那人,刘贺说道:“这样吧,你且将自己的姓名、官职,逐一说了。
还有你头上,都有哪些人护着,你也不能遗漏,否则后果你该是知道的。”
那人闻言,点头如捣蒜一般,赶忙开始讲述。
“大人容禀,小人名叫赵二,原本也是赵家子弟,只是因为是远支不被看重,又不通文墨,所以只能在衙门里做了个小衙役。
前不久得了机会,小人升做捕头,只是正式公文还没发出来,故而旁人还不知道。
至于我上面的人,其实便是我那远房表哥,咱们这永新州的知州。
另外看在我表哥的面子,知县大人对我也颇为照顾,所以我才敢拿了那些银钱。”
刘贺自然是早就知道对方身份,所以才会从众人之中,先把他给选了出来。
只是,他没想到,对方如此配合,一开口,就将一个并未归案的知州拉扯了近来。
而且更重要的是,那赵吉摆明没说实话,他们赵家背后,不仅有中枢的人,更有一个知州。
有了这些信息,刘贺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如今的赵家,其势力大的惊人,甚至足可说是在永新州一手遮天。
略微沉吟,刘贺又问了一些关键的问题,随后一挥手,便将那赵二给打发了。
“你且走吧,有别的事,我会再找你。”
赵二闻言,连忙答应一声,又磕了两三个头,这才出门。
赵二一走,刘贺便又左右瞧了瞧,随后轻声说道:“方才的内容,可曾记录完全?”
刘贺这话一出,暗处立刻有一个声音做出回应。
“大人放心,我等都是刑房老手,绝不会有什么闪失。”
得了回答,刘贺心中轻松不少,微微颔首,转身出门,回到院落之中。
院落里,衙役们瞧着赵二和霜打的茄子一般,各个心中猜测不已。
可任由他们如何询问赵二,赵二就是一言不发,仿佛是哑了。
就在众人心中狐疑时,刘贺却是再度出现,吓得众人,又一次陷入沉默。
只是刘贺这次,也的确没想给他们什么好印象。
瞧着众人,刘贺的目光越发阴冷。
他抬手,指了指众人,而后说道:“瞧瞧吧,你们身后,已经有人等在这里很久了。
他们,是来查案的,方才你们在这里时,他们去搜了你们的房间,也查清了你们的许多罪状。
说句实话,你们之中,已经有不少人向本官投案自首。
若是你们不想后半生,在监牢中度过,有些话,最好还是自己说!”
也不知是刘贺的气势太强,还是这群人见到赵二的反应,心中生出了什么别的猜测。
只不过盏茶工夫,刘贺还没再多说什么,便已经有人按捺不住,主动请罪投案。
一时间,院落之内,不断有人出列,更有甚者,直接跪地磕头、声泪俱下。
那副样子,饶是最有才学的人见了,只怕也唯能说出一句荒诞。
不远处,沐英瞧着这一切,心中也觉得匪夷所思。
他没明白,刘贺为何要在这些衙役身上花费工夫,同时也不明白,只是几句话恶意,为何衙役们就会给出这样的一个回答。
在他看来,这伙人都是血气方刚的汉子,而且平日里,这些人鱼肉乡里、横行霸道,哪个都不像是善类。
可在刘贺面前,这些人却好似什么本事都没有的孩子。
许是看出了沐英的想法,刘贺走到沐英身边,挤出一丝笑容。
“有心事?”
刘贺说了一句,歪着头看向一旁的沐英。
沐英回过神来,回看向刘贺。
“心事?算不上,只是好奇,为何这些人对你如此……”
话没说完,沐英却是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刘贺见状,轻笑一声,而后说道:“无他,技熟耳。”
沐英一怔,随后面露不屑。
刘贺刚想再说,可沐英却是一摆手,朝着远处走去。
“无趣啊,就算是金戈铁马,也得有些乐趣才对吧?”
刘贺自顾自说了一句,随后转身,又回了院落。
而院落中,此刻一切也早已就绪。
就在他打算继续勘验、调查时,沐英却是去而复返。
见到沐英,刘贺面露笑容,正要开口,沐英却抢先一步提出问题。
“那几个一直不肯露面的老家伙出来了,看样子来者不善。
赵吉他们那些人都招供了,我是不是要先将人转运出去?
还有,那些官员,若是没有罪名坐实了,只怕上面也得施压。
你只是大司农,而非刑部官员,这些事,终究师出无名。”
刘贺一怔,看向沐英,道:“你不是掌握提骑,监管侦缉吗?难不成,这点事你也做不来?”
沐英露出一丝苦笑,而后说道:“话是这么说,可你一下子将整个县城的官员都抓了, 还没个理由,你觉得御史们会如何想?
你觉得陛下知道了,又会怎么处置这事?人心可畏,人言可畏啊!”